假装愤怒的琦玉桑

很无聊的一个人 。只在某些事情上想一想

     在一个叫阿郎坡的小镇上有一种奇怪的习俗,无论男女,在成年的时候都要举行一场仪式,在仪式的结尾还被要求永远不做一件事情,具体是什么事情,全靠本人的选择,但一定要在仪式上大声说出来,并用鼻子撞击会堂里的木柱,直到血珠低落。据说常有人为表示虔诚撞断鼻梁骨。所以在镇上行走,常能碰到塌鼻梁的人。
     我有一个塌鼻子的朋友,叫拉西姆,他成年时决心一辈子禁欲,并撞断了自己的鼻梁骨。在最开始的时候,那些姑娘们都为失去一个美好的对象而感到惋惜,随着时光流逝,拉西姆依然有迷人的魅力,姑娘们依然喜欢他,她们有时会感叹拉西姆是大家的拉西姆。
     但在男人嘴里就变成了塌鼻子的拉西姆,尽管塌鼻子的人很多,但一提塌鼻子,人们都知道说的是拉西姆。在阿郎坡的语言里鼻子是Nanu,而塌也是nanu,人们把鼻子和塌联系在一起,真是语言世界里的奇观。在我看来,称拉西姆为塌鼻子包含了复杂的情感,有男人之间的嫉妒,也有对虔诚的尊敬。
     和拉西姆接触时间不长,他对我这个远方来的朋友却很热心。第一次见他时,他把一桶葡萄酒蹲放在桌子上说:“朋友,讲讲你的故事吧!”我本是一个没有故事的人,只好从读过的书里找素材,突然想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故事,便神秘地对他说:“我在一本书里看过,有一个部落从来不自己繁衍后代,他们养别人的孩子来延续文化”(源自《热带的忧郁》)我想继续往下细讲,拉西姆打断了我,他感叹地说:“真是一个奇怪的部落啊!”他似乎认为我已将故事说完,接着说“那个部落没有一个奇怪的文化啊!”我想他也听多了奇闻异事,便问他都听说过什么?
     他说人在世上就像飘在空中的一片羽毛,飘飘摇摇,不会落下,无处安放。这时候有另一个大的漂浮物,人就会毫不犹豫的附着上去。人的意义本是一片虚无,虚无只好附着在更大的虚无之上。我追问“你说的虚无是什么?”他有些神秘的说“禁忌”。
      他云里雾里一番,我这才明白他是想让我上他的道。我嘴角微微一弯,鼻子里轻呼出一口气,笑说:“nanunanu,我可不想成为你。”
     拉西姆为他的塌鼻子感到骄傲,我听闻他十几岁便在学问上很有造诣,当他在成人仪式上宣布禁欲时,很多人虽觉得意外,但依然符合情理。在阿郎坡,选择禁欲的人很多,他们像一个僧人团体,但没有什么严密的组织。
       拉西姆话里的意思是,人们思考不出生命的意义,所以选择附庸在另一种无意义上,以求得安慰。禁忌本是无意义的一件事,但却是很多人生活中用来献祭自己表现。不论是与神祗还是魔鬼做了交易,都会以某种禁忌达成。拉西姆给我的感觉是传播禁忌之道的牧师。

       我到阿郎坡不久之后,认识了瓦依娜,瓦依娜鼻子高挺,眉宇清明,神采奕奕。瓦依娜家开了一家蛋糕店,她的头上总是包着一块方巾。在刚过去的成人礼上,瓦依娜宣布自己将永远在他人面前保持方巾带着方巾的样子。相对于拉西姆,瓦依娜的禁忌就要轻松一些,但她同样对生活做了一些割舍。但戴方巾也是很多女孩子在成人礼上的选择。
      我爱吃甜食,在镇子上住下之后,很快就认识了瓦依娜。在她的店里见过几次面之后,瓦依娜对我的工作表现出很浓的兴趣。
     一天,我们隔着柜台见面,瓦依娜很有礼貌的问我,:“先生,您是做什么工作的?”我很高兴她能问我,此前见面她总是欲说还休的样子,便说:“我是一个人类学的研究者,来这里做田野调查。”她瞪大了眼睛,大概因为她此前从未听说过还有这种工作。我接着说:“我来阿郎坡之前,就听说这里有一种在成人礼上宣誓并终身恪守的习俗。”
      瓦依娜表现出不解与好奇,她的眼镜转动起来,说:“先生对我的方头巾感兴趣吗?那先生把我的头巾拿去吧!”我耸了耸肩,知她在开玩笑,她也心领神会。
      我对她说“我刚到这里的时候,碰到了拉西姆,他一张口,便对我推荐我也应该拥有一种禁忌,他是个挺有智慧的人。”
       瓦依娜说:“nanunanu,是个聪明人,但他也很固执,我不喜欢他。”
       我没想到她说的这么直白,场面有些尴尬。她说:“这个流传了几百年的习俗糟透了,我才不要每天都包着方巾,但我能怎么办呢?为什么自由军团不解放这里?”
        我越来越觉得讶异,我竟想不出,这个表面文静的姑娘,竟还有这样疯狂的想法。我问她:“既然喜欢露出头发,她为什么还要给自己下这样的决定。”
     她说:“我喜欢各种各样的方巾,因为是我工作的需要,但我不想有朝一日被这件事束缚,你知道头发也是一块美丽的方巾啊!”
    她真是一个有趣的快乐的人。
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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